京西“煤老板”转型记

过去，北京人提起门头沟，那就是“挖煤的地方”。

  煤矿储藏面积占全区总面积的一半，全国五大无烟煤产地之一，门头沟往日的辉煌离不开“煤炭”二字。

  2005年，本市实施区县功能定位，将18个区县划分为首都功能核心区、城市功能拓展区、城市发展新区和生态涵养发展区等四大类功能区。被列为生态涵养发展区的门头沟不再大面积开采煤炭，而是承担起了塑造京西绿色屏障的重任。

  不挖煤了，数以万计在煤炭产业链上生息的农民怎么办？我们不妨听听下面这名“煤老板”的自述。

  13年挖空一座山，差点儿丢掉性命

  我叫赵清林，门头沟清水镇燕家台村人，今年整60。您叫我“煤老板”？嘿，可不敢当。挖煤，那是我过去的营生。

  我们门头沟自古就是个产煤的地儿，祖祖辈辈都挖煤。我父亲就是矿工。我挖煤，是从1987年开始的。那时候国家鼓励乡镇办煤矿，我跑运输挣了钱，就在斋堂镇马兰村包下一块地，雇了四五十个外地人，开起了小煤矿。

  要说那时候，挣钱真是痛快！一筐煤“哗”地往地上一倒，那就是人民币！一年挣个四五十万，一点也不是吹！

  钱虽然来得快，可也日夜提心吊胆，怕出事故。您知道，因为挖煤，有一回我差点儿把自己小命给丢了！

  那是1994年冬天。天上下着小雪。我本想开车出去办点事儿，又心疼20多万新买的小轿车，怕雪地里弄脏了。刚熄了火，从车库里出来，您猜怎么着？只听见后头“轰”得一声巨响，我扭头一看，地底下冒出一根巨大的黑烟柱子，车库一眨眼就从我眼前消失了！当时，吓得我呀，魂都散了！

  后来才知道，因为常年挖煤，地底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采空区，车库整个就掉在这采空区里了。幸亏我命大，要不然……

  [新闻背景]：到2005年，门头沟因采煤形成的地下采空区达45平方公里，危害面积55平方公里；产生煤矸石废料6亿吨，造成山体破坏12平方公里。

  关矿后苦守两年，还想继续挖煤，“没戏！”

  有危险，不怕。只要有钱赚，咱就轻易不撒手。再说了，那几年，村里凡是有点实力的，谁不开矿？谁不卖煤呀？你瞧那一座座山，全都是挖煤的窟窿眼儿，远看，跟蜂窝似的！

  可惜好日子不长久。到2000年，个人开矿，上面政策不允许了。说是对生态环境破坏得太厉害。没办法，我们这些小煤矿，关的关，停的停。

  没生路了，咋办？有人偷偷摸摸继续挖，我怕被抓住了不光彩，没敢。可也留了个心眼：赖在矿上不走。我和我媳妇利用矿上的空地养起了山鸡、孔雀。挣不了几个钱，就想占住这块“宝地”，心想说不定哪天政策还会变回来呢……

  可一转眼两年多过去了，我怎么也没等到“政策变回来”的那天。四处一打听，不光是我们开小煤矿的，全门头沟的砂石场、石灰窑，陆陆续续的，能关的全关了！看这架势，政府是动真格的了。我想继续挖煤的念头，彻底没了！

  [新闻背景]：围绕生态涵养发展区的功能定位，门头沟下大力气对影响环境的资源性开采行业进行了清理整顿，关闭了全区97.6%的乡镇煤矿和92.2%的非煤矿山，仅保留乡镇煤矿6家，非煤矿山12家。39家砂石企业和28家石灰土窑全部关闭。

  转型卖蝴蝶，日子照样过得火

  不能挖煤了，我和我媳妇也不养山鸡了。从山上搬下来，准备踏踏实实地过几年日子。但是，偶然从报纸上读到的一则消息，又让我心里不安分起来。

  这则消息说的是国外婚礼流行放飞蝴蝶的事儿。您知道，我早些年在林场工作过，对昆虫还算小有研究。但把蝴蝶应用在婚礼上，还是头一次听说。说不定这是条发财的好路子呢！

  第二天我就背上干粮、水壶，拿着望远镜，进山找蝴蝶。灵山、百花山、妙峰山……门头沟有名的几座山我都跑遍了，还别说，稀罕的蝴蝶真不少！我蹲在草丛里，用望远镜观察各种蝴蝶的生活习性。蝴蝶产下的卵，我小心带回家里。当年，我在自家院里试养蝴蝶，居然成功了！

  后来，我和我媳妇就在龙泉镇龙泉务村，包下了十几亩地，一门心思养蝴蝶。我们不光养本地的品种，还养从南方引进的品种，在婚礼上可受欢迎了。我媳妇心灵手巧，还用蝴蝶做起了蝶翅画，德国人、日本人来参观，见了都说好！

  这么着，去年我们家连卖蝴蝶、蝶翅画，再加上蝴蝶养殖技术的转让费用，总收入有50万元。——跟从前挖煤比，不差！

  前些日子，我去斋堂办事，路过当年挖煤的小山坡，不自觉地就往山上走。（下转第三版）

  （上接第一版）哎呀，跟从前比，这里真是大变样：山下是一层一层的梯田，种了核桃、杏树、板栗。山腰上是一排排的松树、柏树。——要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当年这里还开过矿。

  跟村里人打听，从前在山上一块开矿的村民，现在也都有了好营生。有搞农家乐的，有承包果园的，有办柴鸡养殖场的……

  您瞧，还是靠山吃山，换个吃法，我们的日子照样过得火！

  [新闻背景]：近年来，门头沟累计修复煤矿废弃地、采石场、旧灰窑、砂石坑、边坡、湿地等六大类型破坏面积5600亩，全区林木覆盖率达到80.8%。特色种植、绿色养殖和生态旅游成为山区农民的替代产业，绿色之路在门头沟方兴未艾。

  不仅是门头沟，延庆、密云、怀柔、平谷等生态涵养发展区，近年来也陆续退出了资源性开采行业，下大力气修复生态，涵养水源。多年来的生态保护所带来的环境优势现已转化为发展优势，以都市型现代农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产业、文化创意产业为主导的生态友好型新兴产业纷纷在生态涵养发展区聚集。